《蘭陵王番外篇-天女林氏》第一章

  自古以來,有個傳說一直不斷地被提醒,彷彿是上天賜予的宿命,讓他們躲也躲不掉,歲歲年年,沒有停歇的一天。

 

  巫咸,千古傳頌的神的使者。能洞察古今、未卜先知天賜和平使命之女。沒人知道她從何而來,從何而去。只知道她醫術精湛,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她助夏王立國,訂定法度,傳授百姓漁獵農耕技術,讓部落族群間不再紛爭不斷,生活趨近和平安寧。巫咸定居於巫之地,並成婚生子。百姓們因仰慕而投奔巫地,巫咸收之,漸漸地自成一族。

 

  巫咸只留下一子一女。女子繼承巫咸占卜預言、呼風喚雨的能力;其子雖無此能,但秉性聰穎,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還具備高湛的醫術,一直助世救人。他們又各自留下後代,漸漸地枝繁葉茂起來。但很奇妙的,是每一代只會出現一名天賦異稟如巫咸般擁有神威的女子。其他人或者醫術高強,或者學識淵博;但能通古博今、未卜先知的,永遠都只有一位。

 

  不知道何時起,得天女者得天下之言成為百姓們朗朗上口的傳說,儘管巫咸傳人一直否認,但人們總是如此堅信著,包含在上位者。

 

  於是,天女或是被掠奪、或是被殺害,巫咸的後代急速凋零。不僅如此,就連投靠巫咸自稱巫咸一族的平民百姓,也難逃被殺的命運。夏朝敗亡了,商朝滅了,周朝起了。三朝盛世均得巫咸傳人相助,使得傳說更加被世人肯定,卻也使得巫咸一族時而受到肯定,時而受到迫害。漢朝初立時,巫咸一族曾一度興盛起來,地位尊貴。但沒多久,朝政殺伐聲四起,漢皇大殺功臣,而巫咸一族自此之後,彷彿人間消失,不再出現於世人面前。

  百姓們莫不痛斥漢皇的無情,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淡忘了這段血腥歷史。朝政清明,各行各業鼎盛繁榮,巫咸的故事成為口耳相傳的傳說,成了遙不可及的存在。

 

  當群雄割據、三國鼎立時期,戰亂使得幾乎快被淡忘的傳說再度被揭開,但巫咸傳人卻不曾再出現。

 

  難道,巫咸一族真的被滅絕了嗎?

 

      *      *      *      *      *

 

  「羽蘋!」

 

  被喚作羽蘋的少女回眸,古靈精怪的大眼斜斜地看著正朝她疾奔而來少年。

 

  「白甫達,你又要跟?」

 

  嬌脆的嗓音帶著春暖,讓少年被日陽曬成小麥色的臉龐底下藏著一抹可疑的暗紅。

 

  他大跑步地衝到林羽蘋的跟前約三步距離就緊急停住,拍著胸口微弓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氣,汗珠緩緩滑下他憨厚端正的臉龐,與日光相呼應閃閃發亮著。

 

  羽蘋拉了拉身上的包包背帶,耐著性子等待白甫達順過氣。她雖沒有表現不耐煩的態度,但那張精緻美麗的面容卻沒有什麼笑容。只有大眼微眨,偶爾閃過一絲朦朧,偶爾閃過一絲企盼。雖是稚氣未脫,但眉宇之間已隱隱有抹沉穩的成熟。

 

  「我聽妳娘說,妳又要出村?」

 

  「是啊!」

 

  「為什麼不先跟我說?」

 

  「為什麼要先跟你說?」她眨眨眼,有點困惑地問。

 

  「村外那麼危險……」他被反問得氣一堵,有點不知所措地道。

 

  他與羽蘋家比鄰而居,從懂事開始他就喜歡上活潑俏麗的羽蘋。她是那麼美麗、聰明,尤其是十六歲的她更是美得像盛開的花朵,像即將成熟豐碩肥美的稻穗。他還知道村里許多的年輕小夥子都偷偷地喜歡她,偏偏羽蘋對每個小夥子都是淡淡的,其中也包含他,這讓他很緊張。

 

  他知道有些年輕氣盛的傢伙私底下還得意洋洋地說娶個天女回家一定很棒,而且羽蘋又是一個聰明漂亮孝順的女孩,村里其他姑娘們根本沒得比。

 

  他其實很氣那些人。羽蘋不該被那些輕浮的人如此對待,她值得更好的……至少要比他好!不是他自傲,而是他絕對比任何人都還要真心誠意地愛著她,無關乎羽蘋那尊貴的天女身分,而是實實在在,想將她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憐愛。

 

  羽蘋露出淺淺自信的微笑,「我都進出這麼多回,早就知道怎麼避開危險了。」

 

  「可是我聽說……現在外面兵荒馬亂,那些士兵見人就砍,壞得很,妳一個姑娘家,又不懂防身術……」濃眉急急地往中間靠攏,語氣又快又微微上揚。他有些著急自己的口拙,又羞於當面親口說出自己內心的愛戀與擔心,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一桶辣椒,又嗆又辣地說不出個好理由來阻止她出村。一口氣硬是堵在胸口,很疼卻又紓解不開,悶得他發慌。

 

  「那你就懂防身術啦?」

 

  「我……我是個男人!我可以保護妳!」他結結巴巴地道,企盼著羽蘋能對他露出驚喜崇拜的眼神。

 

  但,羽蘋的眼神表情並無太大的變化,仍是那不冷也不熱的面容,淡淡地對他微笑。

 

  「你還是先去忙你的吧,再跟你說下去,可就來不及在我娘指定的時辰回來了。」她調整身上的背帶,率性而乾脆地轉過身。如絲綢般的柔細髮絲飄過他面前,風中飄散著清晨露荷的馨香。頭也不回用輕快的聲調對他道:「我會保護我自己的,謝謝你!」

 

  然後,就猶如五色鳥般,帶著超然的色彩,腳步輕盈地往村子口的方向奔去。

 

  白甫達略帶挫折地看著她沐浴在朝陽下遠去的背影。

 

  總是這樣……從懂事以來,羽蘋的身影一直都走在他前方。不管怎麼追、怎麼趕,他永遠都追不上,只能看著她的背影逐漸遠去……

 

  再過兩個月就是村裡的成年禮了,村里的姑娘們都在認真地編織她們的襟帶,羽蘋也是。他真的很想將羽蘋娶回家,他娘親也曾偷偷地探過羽蘋娘親的意願,卻得到「天機不可洩露」的答案。

 

  難道……他不是羽蘋命定中的人嗎?可是村里的小夥子也都配不上羽蘋啊!羽蘋……羽蘋……成年禮那天,妳會選擇我吧?放眼全村,只有我,才是真正愛妳的那個人!會將妳捧在手心裡呵護的那個人!

 

  「甫達~~」

 

  遠遠傳來的呼喚聲驚醒了沉思中的白甫達,他朝聲音來源方向應了聲:「娘,我馬上就來了!」

 

  然後,依依不捨地看一眼已經沒了羽蘋身影的小路,輕輕嘆口氣後,腳步略顯沉重地往自家田園方向走去。

 

      *      *      *      *      *

 

  輕輕撥開橫亙在眼前的藤蔓,羽蘋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了一會兒,這才跨越雜草叢,踏上這條常有商旅往來的便道。

 

  這裡是北魏的國境邊界,樹林茂密、高山陡峭,且濃霧經常瀰漫,一不留神就會摔下斷谷懸崖,一般的樵夫獵人根本就不願意靠近此處,非常適合屢經戰火摧殘、政治迫害的巫咸一族隱藏於此。

 

  是的,被眾人遺忘、以為已經不存在的巫咸一脈,其實還存活在這個世上。自漢初漢皇大殺功臣之際,巫咸一族靠著天女預知能力及時遠走,避居於此,施以五里霧,並自稱白山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初期村民還會和偶爾到外界走動,一直到這幾十年來,北魏政局動盪,邊境更是大小零星戰爭不斷,願意到村外走動的村民就更少了。現在大約只有她,下一位天女繼承人,和一個黏人精白甫達,會不時離村四處走動了。

 

  沿著熟悉的路線,她來到南汾州城。

 

  南汾州城在太守用心治理下,百姓生活尚稱安定。她還聽到人們用半輕鬆半愉悅的語氣討論一個月前,駐守在附近的軍隊,軍紀多嚴明、街道上還不時能看見戎裝士兵走動,讓生活在戰爭陰影下的百姓們得以喘一口氣。

 

  她在賣豆腐腦的攤子旁坐下,點了碗豆腐腦,慢條斯理地吃著。

 

  「小姑娘好久不見啦!」賣豆腐腦的老闆現下就這麼一位客人,正閒得慌,又是熟客,自然而然的就開口閒聊起來。

 

  「是啊。」羽蘋淡淡應著,三五名士兵正巧從她面前走過,他們輕聲交談著,臉上有著放鬆的神情。

 

  老闆注意到羽蘋的視線,笑著道:「最近城外駐紮了一個軍隊,似乎是來練兵的。領頭的竇泰將軍治軍嚴明,底下的士兵們也都不敢鬧事,大夥兒可是安心不少呢!」

 

  「他們是來練兵的?」羽蘋微愣,這一帶都是山林峽谷,既無平原又無野地,怎麼練兵排陣形?

 

  「是啊!」豆腐腦老闆依舊笑呵呵地看著逐漸遠去的士兵們,「這陣子實在是亂啊!聽說皇帝被軟禁了呢!爾朱兆跟高歡兩個人打來打去,唉……這日子還要維持多久啊!唉,要是傳說中的天女還在就好了……」

 

  羽蘋默默地舀了一口豆腐腦放入嘴裡。

 

  「老闆,來碗豆腐腦。」

 

  「好咧!」老闆熱情應答後回頭,「哎呀!這不是楊副將嗎!今日怎麼有空進城?」

 

  「今日休息,想到好久沒吃老闆的豆腐腦了,就來解饞啦!」男子的聲音溫醇悅耳,略略勾起了羽蘋的注意。

 

  「哎喲!小的不過是擺攤湊合著過日子,哪稱得上美味呢!不過不是小的自誇,這豆腐腦和這甜湯啊,都是小的每日精心熬煮的呢!」

 

  「就是因為用心,我才念念不忘呀!」男子的話語如此真誠,聽不出半分虛假的奉承,令羽蘋心生不少好感。

 

  楊副將?聽這嗓音約莫是二十上下的年紀,這麼年輕就是一名副將?羽蘋好奇地抬睫往前一瞧,正巧看見男子成熟的側顏。

 

  男子有個筆挺高聳的鼻樑,那雕刻般的優美線條使得他的眼眸比一般人更加深邃,也顯得立體。

 

  彷彿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一般,男子轉過頭來,眼神與她對上──

 

  那一瞬間,羽蘋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輕輕撞擊了下,微微地震盪著。還來不及深思這個感覺是什麼的時候,就聽得一陣慌亂的叫喊──

 

  「救命啊!光天化日下殺人搶劫啊!快救命啊!」

 

  兩人皆同時站起並往聲音的方向衝去,彷彿是心有靈犀似地,彼此不約而同地互望一眼──

 

  眼神交會的瞬間,羽蘋突然覺得耳根正微微地發燙起來。

 

  雖只是一眼,卻足以看清對方是個長相俊挺,英氣凜凜的男子。尤其是那雙深邃如墨的眸,犀利而正直,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兩人前進的方向,正好是歹人逃亡的方向,只見他一手握著染血的大刀,一手緊握著一個包袱疾奔,讓試圖攔阻的路人、偶然經過的人都被那把刀無情地砍傷,鮮血從刀尖沿著奔走的路線不斷滴下,看起來怵目驚心。

 

  羽蘋的腳程較慢,在那之前,男子已經拔刀與歹人對峙,她則快速掠過,一一檢視或坐或躺在地上的傷患。

 

  「快去準備熱水、剪刀和布條來!」翻開隨身包袱,取出一個藍色小包,布一掀開,粗細長短不一的大量銀針瞬間展現。她抽出其中一根銀針,往一名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扎去,沉聲命令著,「你們兩個,把他扶到牆邊去!」

 

  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她此刻展現出來的嚴肅氣勢,那兩個被她點到的男子立即將傷患搬移到牆邊陰涼處。

 

  「布條來了!」「熱水來了!」就在她忙著替幾個傷勢嚴重的人下針止血時,終於有人將她需要的東西送來。

 

  「謝了!」她匆匆接過,「誰能幫我把他們傷口附近的衣物剪開,我好盡快清理和包紮?」

 

  一隻男性的手默默地接過剪刀,她頭也不抬地說:「謝謝。」

 

  對方沒有回應,似乎是立即轉身去執行她下的指示。她一邊檢視眼前傷患地傷勢,心口卻是怦怦狂跳,手心不自覺微微發汗。她跟著娘親學醫數年,娘親稱讚她極有天分,但正式行醫卻是頭一回。

 

  剛才情急之下替傷患針灸完全出自直覺,根本還來不及判斷銀針是否下得恰當,她現在才有初次行醫的恐懼畏縮感。

 

  迅速看一眼被緊急安置的幾名重傷傷患及傷處,她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深深吸入一口氣,讓肺部充滿空氣,並取出汗帕將手心的冷汗擦去。吐息時,狂奔的心跳逐漸緩和,原來有些猶疑畏懼的瞳眸逐漸流轉出專注的神采,堅定而不移。

 

  暖春的日陽正不斷將空氣的溫度往上提,不一會兒,她潔白的額頭與小巧挺翹的鼻尖已經佈上一層薄汗,但仍不影響她救治的速度。受傷者約十來人,重傷的五名,輕傷七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均已一一妥善包紮處理妥當。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這個時候,城裡的大夫終於被熱心的百姓請來。

 

  羽蘋起身挺直背脊,不發一語地退到另一側,默默地看著大夫彎腰檢視的神情。

 

  「包紮手法很漂亮,而且出血狀況也不嚴重,厲害!厲害!老夫第一次看見這麼高明的醫術,這是誰做的?」

 

  她悄悄地再度往後退,一退再退,退到圍觀的人群後方。一直抿成直線的菱唇放鬆地微微上揚。

 

  這個意外耽擱了不少時間,也耽誤她原先的計畫,但卻意外有不少收穫。抬眼看了看天色,她決定提早回村。

 

  不過一個轉身,意外地撞入一雙深沉如潭水的眼眸裡。

 

  激賞、喜悅與讚許的流光在如墨的瞳仁中流轉,那毫不遮掩發自真心的情感再度讓她的耳根發燙起來,一時之間竟然動彈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他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約三步距離停下,雙手抱拳微笑道:「多謝姑娘行俠仗義,保住這麼多人的性命。楊君桓在此替南汾州城的百姓們謝過。」

 

  他的笑容如春風徐徐,讓一張本就十分好看的五官卸除戰將後天淬鍊出來的剛硬銳利,化成略帶文人氣息的柔軟溫和,令人樂於與他結交親近。

 

  原來他叫楊君桓……羽蘋暗暗地記下他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向來不將任何男子放在心中的她,第一次主動記住一個男子的臉、男子的名字。

 

  「這也多虧楊大人出手制服歹人,我才能心無旁鶩救那些受傷的人。」雖然專心救人,但她的腦海裡已經自動演繹這男子擒賊的凜凜英姿。

 

  「姑娘救人的手法獨特,在下第一次見到以針止血的醫術,十分敬佩。」男子──楊君桓發自內心稱讚著,「我軍近日正好有些士兵得了怪症,軍醫束手無策,可否請姑娘指點一二?」

 

  突如其來的邀約令羽蘋下意識地戒備起來,她有點猶豫,卻又好奇是什麼樣的怪症可以讓軍醫束手無策。

 

  「姑娘不用擔心,我可以先口述症狀,或是與姑娘相約時間在城內問診即可。」楊君桓見她沉默,以為她誤會要隻身進入都是男人的軍營而為難著,連忙澄清。

 

  羽蘋聞言略略放下心來,道:「楊大人的建議甚好,我洗耳恭聽。」

 

  楊君桓大喜,「多謝姑娘!這樣吧,我們一邊用午膳一邊講如何?」

 

  她點點頭,「有勞大人帶路。」

 

  兩人並肩前行,男的俊俏女的嬌美,一時之間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兩人渾然不以為意,極自然地交談著。

 

  「對了,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在客棧小二的招呼下落座並點餐後,楊君桓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還不知眼前這位妙齡少女的名字。

 

  「我叫林羽蘋。羽毛的羽,蘋果的蘋。」

 

  「在下楊君桓,君子的君,齊桓公的桓。」羽蘋簡單明快地應答令他內心柔軟起來,雖略懂人情世故,卻是一個活潑真誠的好姑娘。

 

  她對他的態度也不同於一般姑娘。平常女子對他不是戒慎恐懼、扭扭捏捏,不然就是輕聲細語,暗藏情愫。可是羽蘋不同,她與他之間,禮教的隔閡是不存在的,彷彿像是認識許久的好朋友一般,自在而熟稔。

 

  只是一名萍水相逢的姑娘啊!楊君桓有些訝異自己此刻的感受,雖然很想去釐清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但想到受怪症所苦的軍中弟兄們,他便將此事暫拋腦後。

 

  店小二動作俐落地將他們點的菜一一送上桌,楊君桓利用空檔將病徵詳細告知,羽蘋也細細提問,楊君桓一邊驚異於她細膩的心思,一邊略略為那張靈動活潑的美麗容顏出神了。

 

  話題告一個段落,兩人均默默地用餐,但很奇怪,楊君桓並不為這種沉默而感到尷尬或是急躁,非得要找話題製造點聲音。他知道羽蘋需要時間思考,因此並不急著開口,而且看著她思索中的側顏,內心竟升起淡淡的溫馨感,這種感受又令他心底微微一震。

 

  「有紙和筆墨嗎?」趁著店小二來收拾桌面的時候,羽蘋開口問。

 

  「有的,小的馬上送來。」

 

  拿起小二送來的筆墨紙,羽蘋握著筆,略作思索後,立刻下起筆來。

 

  她的字娟秀而細緻,揮灑之間有少女的爛漫,字裡行氣卻十足有自己的個性,與超出她年紀的穩重感。

 

  洋洋灑灑地寫滿了三張紙,她這才停筆抬起眼,指著紙上的文字道:「我依你說的症狀擬了這份藥單,每隔四個時辰讓他們喝一帖,如果有惡化或不適應的情形就立即停藥,不能再喝。」她頓了頓,「明日能帶他們進城嗎?」

 

  「可以。我會向南汾州城的太守借用一間軍舍,方便妳替他們看診。」他點點頭,「午時一刻我在南城門口與妳會和可好?」

 

  「好。」羽蘋點頭,「我先回家準備點東西,明日午時一刻南城門口見。」

 

  「妳家在哪兒?我送妳一程。」

 

  羽蘋忍不住綻開笑顏:「楊大人就別忙著招呼我了,時刻不早,還是先去跟太守大人張羅怎麼安頓這些生病的士兵大哥們吧!」

 

  楊君桓瞬間又失了神,羽蘋這一笑如春花般燦爛,讓青春洋溢的臉龐增加些許豔色,又帶點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他估量著這姑娘年紀不超過十五,年紀還這麼小就如此動人,未來可以想見會是多麼驚人的美貌。

 

  等他回過神來,眼前早已沒了羽蘋的窈窕倩影。

 

  一股懊惱的情緒充斥在胸臆之間,他從未在一名姑娘家面前如此失態過,如今連連恍神走樣,只怕讓她留下不佳的印象。

 

  她……會把他當作一名登途子敬而遠之嗎?

 

  但願……但願……

 

  心情紛亂了起來,他弄不清楚自己現在內心在渴望著什麼,只知道總是平靜無波的心,如今也混亂如麻……

  林羽蘋,羽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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